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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小也晓也】三十分钟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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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10 00: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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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坐在一列很长很长的过山车上过环三十分钟,我会有三十分钟抬不起头。

在那三十分钟里,假如我还敢睁开眼睛,我的眼前将只有自己的双褪,而不是扑来的轨道。在那三十分钟里,世界依然旋转,但人感觉不到。在那三十分钟里,我想喊也不可能喊出来,因为离心力抽离了头部的血液,我将因缺氧而面色发青。

三十分钟后过山车离环,我才有条件抬起头,在那三十分钟后,过山车依然疾驰,但已能感受到迎面大风,目力所及可见终点。

三十分钟低头,世界被剥离,在那三十分钟里,发生什么都不应说毫无可能。死亡的概率树在身边疯狂生长,密密麻麻的根须试图榨干一切。在那三十分钟后,世界重新回到你的眼前,没有获得足够养分的概率树逐渐枯萎死去。

我从来没坐过三十分钟的过山车,但在我经历过的每一个三十秒的环线上,我一直试图抬起头,试图看看那三十秒内的世界,是怎么一个模样。

如果时间不是那么短暂的三十秒,也许我最终能抬起头来。但到底要给我多少时间,三分钟,还是三十分钟?如果我能用三十分钟抬起头,即使那班过山车能要了我的命,我也会哆哆嗦嗦地坐上去。

人如果能活一百年,就会有一千七百五十二乘以一千个的三十分钟。我不知道我以后能活多久,但我过去所经历的这十九万又九千七百二十八个的三十分钟,没有一个能如我所愿。我已经消耗了足够多个的三十分钟,但我所希冀的那个三十分钟却依然那样可望不可即。我就要失去它了。



临阳的城郊原来有一栋三层的木房子,紧挨着河的上游,那栋房子一直到我八岁的时候才被拆掉。此前三年,我和爷爷乃乃还有一个小堂哥住在里面。

爷爷很爱护那栋房子。他最经常做的一件事是就是搬着他自己做的三张土板凳,拉着我和小堂哥在院子里坐下,吹嘘他是如何一个人盖起了这整栋房。他不厌其烦地说,我俩从来没有耐烦过。

但我们打心眼里还是敬他的。在当时我的心里,爷爷是世界上最能干的木工。我还记得第一次看爷爷给我俩做板凳的事。他从大三角上拿下来一大块的木板,横架在椅子上,拿着笔和尺前后左右量量,一会儿便拿着锯子把木板锯成想好的形状。我还记得当时我站的有点近,被木屑呛了一鼻子,末了爷爷也忘了提醒我站远点,木板一锯掉砸我脚上疼得我直跳。那时爷爷就抱着我一边拍我的背一边用他的手搓我的脚趾头。

好歹板凳后来做好了,两张板凳做的很标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多少区别。爷爷就拿来胶布在椅子的一角分别贴上我和小堂哥的名字。刘笑宁,刘笑宇。

笑宁是我小堂哥,我二伯的儿子。我们前后只差一个月,二伯和爸爸又都出远门去做生意,我俩就都被送给了爷爷。二伯和爸爸关系好,他俩对我和笑宁都是一般疼爱。每年春节的时候,二伯先回来,我便也像是等来了爸爸,每年春节结束,二伯先走,笑宁往往也是等到我爸爸走了以后,才和我一样开始感到失落。暑假的时候,我俩也常常结伴,或者去找二伯,或者去找爸爸。

当时木房子的周围也有其他木房的,不过都是两层,后来也陆续在爷爷的房子之前被拆掉了。爷爷的木房不仅有三层,房子的背光面还种了爬山虎,一直爬到三层那么高。笑宁有一天神神秘秘地拉着我进了他的房间关上灯,然后我就看到爬山虎的那面墙上有微弱的光透进来,笑宁拉着我的手让我过去摸,我才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那是爬山虎的藤,顺着墙上的缝爬进来了。

吃饭的时候我和笑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啥也不说就傻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好笑,但当时就是想笑。爷爷看到我们这样,就问我们怎么了。问明白了之后爷爷就去拿了剪子要剪掉爬山虎藤。笑宁一开始是不肯的,他觉得屋子里长进爬山虎是一件好事儿。后来爷爷吓唬他说爬山虎会越长越多把他浑身缠住、让他动弹不得,笑宁才松了口。

过山车的事情过去了一年多,我才偶然回到木房子原来所在的地方。

我在河边站了三十分钟。如果这样的三十分钟能换来一个我想要的三十分钟,我会继续站一夜。但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爷爷经常说,那栋他自己建起来的木房子是我们这个家的根基,只要房子在,大家就会一直顺利安康。但它最终被拆了,我也并不知道笑宁的事和爷爷的话,是不是真的在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

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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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2-7-18 15:48
那天早晨的雾散了,不止早晨,不只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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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10 00: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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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经常说,和兄弟一起长大的孩子更随和,做事情更有自信。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对是错。八岁那年,爷爷死了,他的执拗最终抵不过时光的侵蚀,木房子也终于被推倒。那之后,乃乃和笑宁被二伯接到了南沙,爸爸妈妈则回到了临阳。

爸妈回到临阳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房子。最开始为了落脚,他们随便租了一个月付七百的两室房,就糊里糊涂地往里面搬东西。那时是夏天,天很热,两间屋子却只有一扇窗户、就那仅有的一扇窗也只比一扇车窗大那么点,高高地贴近天花板,根本不透气,懂事以后我严重怀疑那套房子是仓库改造的。其他的细节我记不清楚,或许也不需要记,因为除了隔开两间屋的一堵墙一扇门和那扇窗,房子里空空荡荡,啥也没有。我们三个就在其中一间把草席铺开,打地铺,也凉快些。其实我还觉得这样挺酷,毕竟在爷爷家我没打过地铺,略感新鲜。我当时躺在妈妈的胳膊弯里问,你们在白岛住的也像现在这样吗。妈妈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摇摇头说不是,这套房只住一个月,她和爸爸只是需要时间选择一套价格和条件最刚好的房子。

白天爸爸妈妈就出去看房子。我一个人在那样啥也没有的屋子里待不住,有的时候他们带着我,有的时候就把我寄给楼上的邻居家。楼上邻居家有一对龙凤胎,都上初中二年级。哥哥的最后一个字和我一样,叫龙骁宇,姐姐叫龙晓凌。我问姐姐为什么他们名字的第二个字不是一样的,姐姐说一个女孩子名字里用骁不太好。

这对龙凤胎并没他们面上看过去的那么相像。晓凌姐不是通常意义上那种女生,性子开朗,每天都有一群笑的银铃一样的女生呼啦啦地涌进来,一会儿之后呼啦啦地把晓凌姐拥出去。骁宇哥也不是通常来说那种男生。我和笑宁是普通的男生,对各种各样的车都感兴趣,夏天就爱在外面大呼小叫找一些新奇的玩儿,但骁宇哥不是,他就像个闷葫芦,你在他眼前晃悠的时候他拿两只眼睛盯着你,嘴巴张开一点点,等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还会那样张着嘴愣一下,然后才回答你的问题。晓凌姐告诉我骁宇哥比她先出来,但我感觉她更像姐姐。

邻居阿姨有一腔比较奇怪的口音,叫我和叫骁宇哥听起来一个样,都是第三声。骁宇哥闷,通常都是我听到阿姨叫,即使听不懂她究竟是在喊骁宇还是笑宇(指不准她就是在喊小宇呢),我都会三步两步跑出去应声,如果不是叫我,再回去把骁宇哥拉出来。有一天我问骁宇哥你在学校也不说话吗?骁宇哥看着我只是不置可否地傻笑了一下。他这个人很好懂,我有问题问他,他觉得好回答就会回答,觉得不好回答就傻笑一下,然后又转过头去看他的书或者玩他的电脑。我和他也就那个暑假天天见面,一个月时间,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傻笑。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就是那副傻笑的样子面对着我。

他看起来最聪明的一次就是在教我打游戏的时候。说教也不能算教,因为往往是我遇到困难了让他坐上来帮我,他手一碰到键盘就一路杀到通关不会停,一边打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说着游戏里的名词。事实上那个时候我多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因为我从小跟爷爷乃乃长大,没上过幼儿园没接触过本来同龄人都在接触的世界,爷爷乃乃教我和笑宁识字也偏向于老黄历上会出现的那种字,在骁宇哥的电脑上玩的时候我从来就是乱点乱按,点对了按对了我就记住怎么点怎么按,至于名词菜单什么的根本不管。骁宇哥玩游戏的时候脸上会有那种坏笑,或者得意笑,不管是什么样的笑,总之和我、笑宁从小河边的浅滩里捉起蝌蚪的笑一样。游戏之外有什么事,他得愣愣地看着我,但这个时候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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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10 00: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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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和笑宁打电话。打不到几分钟时间,他就告诉我他得去做作业。我那个时候好像才刚意识到笑宁已经先我一步上了小学。其实我早先是知道的,这件事爸妈也并非没有和我说过,他们还是觉得要亲自带着我生活个一年半年再送我去学校。当时爸妈和我说,我也听不懂,晚一年就晚一年吧,为什么非得和我商量。我不认为那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直到和笑宁打了那通电话,我心里才隐隐有点失落。

我之后和任何一个朋友的感情都不及我和笑宁那时的那般。还未记事的时候我就是和笑宁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的确,小时候经常是很大一帮孩子一起耍,但就是那样的时候我还是习惯和笑宁合作。我们俩就像白天和黑夜,你上我下你左我右,不需要商量就能配合默契,所以即使是一群人在玩,也像是两个人在玩。什么事情我都不习惯落后给笑宁,笑宁也同样不习惯比我超前,就是这样互相追着,互相等着。家里家外的大人有时会逗我们,试图让我们像其他孩子在一起时那样争抢,妈妈告诉我,爷爷说那些人从来没成功过。二伯说他和爸爸小时候也像我和笑宁这样,似乎天生下来就带着团结。

所以笑宁告诉我他得去做作业,我意识到他先我一步上了小学之后,心里自然生出失落。我当时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失落,但是我心里有种挺难受的感觉,好像第一次被从笑宁的世界里踢了出去,第一次不能和他做同样的事情,不能和他一起做事情。即使此前和笑宁分开大半年,天天不在一起,我都没有产生这种难受的感觉。好像直到那通电话之后,我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和笑宁是被分开了。和兄弟一起长大的孩子是不是会更随和,我并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或许是因为笑宁和我之前结合的过于亲密,所以之后我和别的人一起做事情时,总会觉得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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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10 00: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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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阳这座城的的供电系统不是很稳定,时不常地就要断会电。有的时候骁宇哥打游戏打正嗨,突然一下就万籁俱寂,连风扇都吹不着,骁宇哥就会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我尝试着把他拉出去到街上逛荡,但始终没成功过,不是说太热,就是说太远,反正理由可以有一万种,结果就是一个,不想出门。

八月中旬的一个下午,下起了大暴雨,那会儿天色暗的仿佛到了晚上。突然一个大闪电亮了一下,紧跟着两声巨响,第二声听起来响得出奇,接着阿姨家的电就全断了,房子里黑得几乎有点吓人。骁宇哥说也许是变压器炸掉了。变压器是啥,我问他,他说说了我也听不懂,只是这次并不是电站停电,想来电估计得灯变压器修好,要挺久,说不定到晚上。我哦了一声,心想不会吧你吓唬我呢,以前都是几个小时就好的啊。然而那天真的一停电就停到了晚上。从窗口望出去真的可以看见有奇怪的车子开到小区里来,也许就像骁宇哥说的那样,在修变压器。那天晚上爸妈也没法在那种仓库房里待下去了,也跟着跑上来,和邻居阿姨坐下闲聊。最开始一会大家都讲了两句有的没的,后来话题慢慢扯远了,我们三个小孩就只有晓凌姐还能跟上爸妈他们聊的东西,骁宇哥和我一样很快就觉得有些无趣。

也许是闲得太久发慌了,骁宇哥第一次在电脑游戏之外对我说,来玩点什么吧。然后他就拿着小手电筒进了他的屋子,开始翻箱倒柜,一会儿拿着一个小箱子出来了。那是什么,我问他,他告诉我这些都是他小时候玩的玩具。我乐了一下,就跑过去看,手电筒的灯光下面,是一大堆的扑克牌,还有象棋围棋跳棋的盒子,还有一个很大的罐子,几根吸管。这些是干什么用的?我问骁宇哥,他说他小时候很喜欢吹肥z泡,一层套一层的那种。我不太理解,摇了摇头。

骁宇哥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吹给你看看嘛,不过我现在可能技术不好了,太久没玩过了。老实说我当时吓了一跳,因为他第一次摸我的头。我也不知道该说这是他最大胆的一次,还是最大方的一次,或者可以说都是。

他说了,然后也就做了。他家的客厅是那种一大块的玻璃茶几,他就从厨房里接了一碗水出来,哗地倾倒在玻璃上,然后拿肥z调配了一罐的肥z水,就装在那种很大的罐子里,接着拿吸管蘸了蘸肥z水,在玻璃茶几的那摊水上吹起一个顶大的半球形肥z泡。三更半夜停着电,只有手电微弱的灯光从肥z泡表面擦过,白天看不到这样清澈的肥z泡。骁宇哥后来就把吸管插进了那个顶大的半球形肥z泡里,在里面又吹了一个起来,直到o近了原来肥z泡的大小。我一直担心要贴上,但两个肥z泡就是没贴上。然后又是一层,又是一层,又是一层,一直到整整二十层。你能想象那种层层叠叠的肥z泡有多独特吗,我看了之后一直想学。但是我却没法像骁宇哥控制的那么好,不到四层就全爆了。当时骁宇哥在我的心里简直是个神,晓凌姐在一旁看着我俩有点无趣地对我说,你骁宇哥从小就是块木头,其他的都不爱玩专爱跟肥z泡较劲,那种东西有啥意思。我就对晓凌姐说才不会呢,骁宇哥很厉害,要不你来试试。其实通常我很少向着骁宇哥,一般这话都是对着骁宇哥说的,那是少有的一次。骁宇哥当时抿嘴笑了一下,笑的很惬意的样子。

骁宇哥原先或许是讨厌我的,因为原来我一直嫌他反应慢,闷葫芦一个,所以常常和晓凌姐联合说他。他或许觉得我是个只会卖乖的孩子也说不定,反正他即使对人有想法也从来不说出口,只是闷在嘴里。他对讨厌的人也不坏,只是不冷不热,事实上他对我就是这样。但是那晚我帮他说了一句话,他整个人后来和我的关系都有点变,和我说的话开始多起来,我再让他带我上街逛的时候,他竟同意了。在这方面,骁宇哥或许比我更像个容易讨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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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10 00: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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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八岁那年的八月一直到我九岁那年的八月,爸妈没有把我送去小学。他们选择自己带我一年时间,大抵是想要弥补之前因打工而失去的亲子时光。这样做或许从最终来说是正确的,但悲剧发生之后,对于之前的每个选择我都会有这样的幻想:假如当时选择了另一个方向,那发生过的事是否就会不再发生。

那一年时间里,爸妈在临阳租下一个店面,做小吃生意,而我则在店里帮点小忙,顺便教我一些最基本的礼貌,计算,还有其他一些常识。一个星期天下午,妈妈接到一个电话。我之所以记得那是个星期天,是因为当时店里不忙,妈妈刚好在教我学星期,告诉我那一天有三种叫法,星期七星期天星期日。正教着妈妈就接到了那个电话。肯定是笑宁找你来了,妈妈当时或许是看到手机来电提示的南沙,这么对我说道。她接起来之后讲了两句,然后果然把电话递给了我,说赶紧的。笑宇,接起来之后笑宁在那头喊,高兴激动的那种声音,我十一长假要回来找你。十一,长假。笑宁说的这两个字对我来说还非常遥远,应该说当时我根本没听懂。我知道暑假,是因为每年夏天周围会多出来一些孩子,而只有那段时间我们可以去找二伯或者我爸,所以久了才记住这么一个名词。但长假我就不知道。我问妈妈,笑宁说什么,妈妈说笑宁十月一号到七号不用上学,会回来找我玩。

那太好了,我心想,但似乎又觉得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或许是隐隐感觉到,笑宁口里说的某些东西我不再能听得那么明白。

十月第一天的下午,笑宁真的出现在了小吃店里。见面之后,事情倒也没我之前说的那么糟糕,真正玩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聊一样耍,并没有什么障碍,他也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玩跳方格。笑宁回来之前我不是没和别人一起玩过,打球、跳大绳也不是没和别人组过,但到了笑宁回来,我才发现我确实和他配合最为默契,大绳来个三百下也不会断。我在南沙那里的朋友都太笨了,啥都不会,玩累了,我和笑宁一人拿了一根棒棒冰,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小吃店的店面旁边扯皮,笑宁这么对我说,我和他们都经常提到你呢,可是他们都不信我和你在一起能有多厉害。改天你再去找我,或者我带几个朋友回来这儿玩,我们让他们看看谁更厉害。

笑宁在临阳和我住了六天时间,中间我们一起玩了很多,聊了很多,他也没少给我讲他上学时的事儿,不过他都很有耐心,比爸妈还要更有耐心。以前在爷爷家晚上睡觉,我们按爷爷的安排是要睡在两间房里的,但是通常不是我去找笑宁,就是笑宁来找我,两个人天天聊到很迟,偶尔被爷爷或者乃乃抓个正着。这次笑宁住我家,直接和我睡一个床,晚上就更没个消停,每次都是最后妈妈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警告我们,我们才安稳睡下去。有时在小吃店边上玩,客人还以为我俩是双胞胎。如果我们上的是同一所学校一定也会有人这样认为,毕竟我们的名字也是按辈分来的。不过,笑宁和我说,我班上就有一对双胞胎,他们可会打架吵架了,跟仇人一样。我和笑宁自然不会那样,客人那么说我们的时候,我们总是傻笑着勾肩搭背然后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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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10 00:25: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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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宇,我们去电玩城吧。骁宇哥一带我上街逛荡,这句话就会立刻变成他的口头禅。和这句话相同意思的句子还有天太热了我们去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吧,或者这里的东西看又不好看买又买不起我们去一个适合我们花钱的地方吧。

这件事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花钱的不是我。那个时候爸妈还没有给我零用钱的习惯,所以真要去也得是骁宇哥出钱。骁宇哥是常常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在去和不去之间挣扎。好不容易出来了为什么又泡到电玩城里去,去了说到底还是会花钱,但是不去电玩城该去哪里好,即使我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他也会自顾自地纠结这些问题。但磨蹭归磨蹭,最后我们还是挪到了电玩城的门口,骁宇就咽了几口口水交出四十元换了游戏币,然后说我们只玩半个小时。

电玩城的电游说到底和骁宇哥天天在电脑上敲键盘敲到手抽筋的单机网游还是有些许不同,因为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身体运动的。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们把换来的几乎所有游戏币都用在了投篮和劲舞上,出来之后,一向不运动的骁宇哥像是被拿了盆水从头泼到脚。说好的半个小时因为骁宇哥运动上的低能被缩短为了二十分钟,因为投篮有好几次连第一轮的三十个都没投满。深深感到挫败的骁宇哥最后非要花三个游戏币在娃娃机上,说这是他擅长的领域。在这娃娃机上他还真赚到了他应得的回报,三四个布娃娃缠在一起被骁宇哥全部抓了出来。骁宇哥全部送给了我,大方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早说过的吧,我会玩这个。那三四个布娃娃有两个是小黄人,一个是蓝精灵,还有一个是红色的愤怒小鸟。它们看上去不像新的,大概是因为娃娃机没怎么打扫过,所以某些地方沾了一层的灰,抱着身上会感觉有点痒。

我把这三个还算有点分量的玩偶拿回家之后,爸妈很大惊小怪地问我从哪里拿来的。听完我说的之后,他们就让我送回去,还给骁宇哥。我不想还,和他们争了两句,最后妈妈强行带着我上楼敲开了邻居阿姨家的门。邻居阿姨听完妈妈说的话之后连连摆手,说几个玩偶而已,不用这么计较了,我家骁宇也不喜欢玩偶,说完就把骁宇哥喊出来了。骁宇哥出来之后看着我和我妈脸上一片茫然,妈妈就一把拽下我手上的玩偶递回给骁宇哥。我自然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委屈,哭了。邻居阿姨和骁宇哥当时看起来都有点不太高兴,说了妈妈两句,而后妈妈也没多说什么,大抵就是不好意思不想让孩子乱拿别人家的东西这样的话,然后就拽着我下楼。我当时觉得像是世界末日来了一样,而之后两天,我既没跟爸妈出去,也没上楼去邻居阿姨家玩。我当时脑子里是没仔细想过原因的,也许潜意识觉得去了就会让妈妈误会我是想去要那几个玩偶,也怕骁宇哥会因为这事生我的气。这样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早上,是骁宇哥自己下来敲我家的门。

笑宇。他边敲门边喊我的名字。你怎么不上来玩儿了。我忘了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他的了,好像凭着本能说,如果去找你玩,你不能再给我东西了,不然妈妈会骂我,不让我和你玩儿了。门外边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你开门嘛。开了门,我就跟骁宇哥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上楼,我起先还是有点怯,不像以前那样自然。晓凌姐之前总是和我说,骁宇就是个木头,对别人的心情一点感觉也没有。但那时我发现不是那样,那个时候最能明白我心情也最有耐心地试图抚平那件事的就是骁宇哥。我之前想的却是对的,很多事骁宇哥不是看不明白,只是不怎么表达。一个月后,爸妈再次搬家,搬家之前,上车的最后一刻,他从楼上冲下来,给了我一个巨大无比的箱子,和我说你知道里面是什么。然后不再给我返还的机会就冲上了楼,而这次妈妈因为搬家公司在催也只得作罢。

那三四个玩偶是我第一次收到的正经的礼物。后来拆开箱子,我还发现了一张卡片,上面的字应该就算骁宇哥写的,但是我看不懂上面的字,就拿去让妈妈读给我听。我记得的话不多,现在我也很后悔我没有好好地保存那张卡片。我能记得的只有他让我不要因为爸妈的想法而认为某些事情就是错的,一份礼物是来自他人的最真诚的好意,不要总是拒绝它,让我上了小学之后好好学习,不要像他一样天天玩游戏,让我追上我和他提到过的笑宁,让我珍惜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妈妈给我读了那张卡片,而后她也很认真地向我道了歉,这件事我后来在上了小学之后写在了作文里,把骁宇哥的话也写了进去。或许因为骁宇哥的那几句话,老师还拿去当了范文。我想我大概会一直记得那个心地善良的骁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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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爸爸妈妈一共住过三套房,最早的一套在平阳。我五岁到七岁的时候爸妈在平阳打工,七岁那年才因为一些原因转到了白岛。七岁逢上别人暑假的时候,我和笑宁去找过他们,所以多少会了解一些。那套房连着顶层的一个小小的木阁楼,进去之后有爷爷的木房子的味道。木阁楼有点旧,下暴雨的日子,屋子的一个角落会漏雨下来。一滴一滴,啪嗒啪嗒。为了不让漏下来的雨再流进木阁楼下的屋子,爸妈得拿个桶放在拿个角落下接水,接到一定程度还得提下来倒掉。那个桶是个完全的铁桶,已经有些生锈了,手提没一会就会沾上一手铁腥味。我和笑宁在那里的时候,这个工作就交给我们轮流做,虽然我们时不常地总会把雨从桶里甩出来,泼到地上。谁洒出来了,另一个人马上去拿拖把拖。

笑宇,我们去楼上看看。笑宁有一次招呼着我和他一起爬上梯子,进了木阁楼,到处翻东西玩。现在想来,木阁楼里的东西还是挺危险的,有那种堆起来的木板,许多上面都带着锈蚀的铁钉,还有很多不易察觉的木刺。我们在一个塑料篷布下翻出了两三把大小不一的锤子,一块铁锹。本来都没什么意思,没有铁钉,附近却都是水泥地,铁锹和锤子又能有什么用,不过是破铜烂铁。但笑宁想了个法子,他对我说,咱们把木板上的铁钉敲出来。我们也确实这么做了。我们一共砸了有七八块木板,砸歪了五六枚钉子,打断了两枚钉子,才收获到四枚的旧铁钉。但是钉子能干嘛用,当然得拿来钉木板。我们开始幻想着像爷爷一样做一张小板凳。可木板的个头都有些大,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能偷偷使用的最锋利的东西就是一把两块钱的那种廉价小刀。可想而知那种东西是锯不断一块一厘米多厚的木板的,我们两个人使了不少劲儿,也只是在那块木板上留下了一道一厘米左右的切口。最后我和笑宁放弃了,把钉子合着锤子铁锹又扔回塑料篷布下盖住,转而趴在木阁楼的墙上往外窥视。

当时外面下着雨,木阁楼的顶部是那种尖顶,两边有屋檐,顶上是不是盖着砖头和瓦片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雨水确乎顺着房檐流下来,等间距地排成队。再往下看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地,道路,还有倾倒垃圾堆成的垃圾山。下雨天看不到什么鸟飞来飞去,不然平常那座垃圾山旁是会有鸟的。从木板的狭缝里窥视出去,和直接用两只眼睛看不是那么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说不好,或许因为视野不宽,有些平常本来注意不到的东西就被注意到了。我和笑宁看了一会子,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然后笑宁就突然哇地大叫一声,拼命地甩手,我看到一只蜘蛛被他从手上甩了出去。他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我笑了起来。把蜘蛛甩掉之后笑宁很快又冷静下来,两下爬下梯子又爬上来,拿着个塑料小瓶子要去罩那个蜘蛛。最后他还真捉到了。然后他把瓶盖盖上,就把那蜘蛛放在我们俩的床头。我印象中,第二天早上那蜘蛛似乎还是会动的,一直一直试图从瓶子里钻出来。之后我就不知道那蜘蛛的情况了,因为我们很快找到了新的玩牛勿,只知道很久以后我们再想起来那蜘蛛去找它时,它已经死在了瓶子里。具体是为什么死的,我和笑宁不知道,当时也没去关心。

爸妈在白岛租的房子是什么样,我并不知道,因为他们在白岛没待多久,还没来得及等我去找他们,爷爷就出了那事。之后他们就回临阳租了那套仓库房,一个月后又搬进了一套精心挑选的房子里,就是我和骁宇哥他们分开后搬进的房子。这套房子我们一直住到了现在,条件大概是我住过最好的一套,周围有商场,有广场,有公园,有学校,也是在这套房子周围,我结识了很多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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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新租下的房子,房东是爸妈一个老同学介绍的,地理位置相对处于临阳的中心区域,价格我说不好是贵还是便宜,总之是一个月一千五谈了下来。这套房子在十层楼上,平时要坐电梯上下,不然天天爬十层我可吃不消。有意思的是,小区边上还有一个进公园的小门,从小门进去直直地穿过公园,从公园西门出去,再过一次马路,就到了爸妈开的早点铺。

笑宁,我又搬家了,电话里我对笑宁说,新家老高级了。当时我是觉得挺高级,两室一厅,带着阳台、厨房还有一个老大的洗浴卫生间,家具什么的看着也都很新,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片天地。另一方面,这套房的房东,或者之前租下这里的人或许也带着小孩,所以有一间卧室里贴着很卡通的那种壁纸,也有很多诸如台灯、椅子之类是卡通人物造型。十月笑宁回来找我玩,看到那壁纸他还非常羡慕地说了一个我听不懂的词,然后说他也好想把卧室弄成这个样子。至于他当时说的是什么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也再没机会去问。这套房唯一比较令人不满意的就是洗澡用的热水器。此前我在去找二伯和爸妈玩的时候也用过热水器,不过是烧电的,用起来简单。妈告诉我这个家的热水器是烧气的,洗之前要把气打开,洗完了得记得关掉。不知道是因为我哪里搞错了,每次我都没办法把火点起来,要让妈妈来帮忙。洗完之后我也常常不记得把气关掉,为此经常挨骂。笑宁来找我那段时间,他对我家的热水器评价和我总体一样,不过每次我俩洗完出来他都会记得提醒我关掉天然气。

房子的客厅连接着阳台,分隔两个区域的只有落地窗,需要去阳台的时候可以把窗子拉开,人走到阳台上。我用拳头敲在窗上,有咚咚的响声,我不太确定这样的窗式门是不是牢靠。有的时候晚上我也会听到那种咚咚咚的声音,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楼上的人在挪动椅子、砸了东西,还是像我的臆想一样,是从窗子那里传来的。我总是担心有贼回来,但爸妈一开始觉得这是十楼,所以并不打算在阳台加上什么防盗网之类,因为房子的光照不算太好,他们希望晴天的时候可以把衣服晒得更外面一点。直到后来他们在电视上看到有个人爬到了十几层楼高入室行窃,他们才开始认真考虑防盗这件事。一年后他们终于决定在阳台上装防盗网,隔了不到一个月,就听说隔壁栋十一层的一户人家被盗了,倒不是小偷的轻功厉害,也不是那家人装的防盗门不好,只是那户人家的阳台没装防盗网,和隔壁阳台离得近,隔壁又久无人居,所以小偷直接撬进了隔壁,从隔壁阳台跳了过去。那户人晚上放心地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还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爸妈后来常常和人讲起这件事情,还开始劝别人不要大意。

我也上了小学之后,有时笑宁回临阳找我玩,我和他在家把其他的事情玩了一遍无聊了,就会坐在那个防盗网上,往下看。十层挺高,看下去有些惊悚。笑宁一向和我很像,有如孪生,在这事上却有些反常。他往下看久了就会头晕,而我则不会。我后来有时会想这是不是某种预兆,是神仙特意来提醒我、警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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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10 00:28:34 | 显示全部楼层
8

有很多人会担心游乐园出事。那么多项目在挑战极限,变得越来越不适合儿童参与,却又把所有那些东西包装得光鲜可爱,诱火孩子尚且稚嫩的眼睛。当过山车冲下轨道时,我的感觉就像坐在一颗被糖衣包裹起来的炮弹上。

在大多数人的心里,担心是会有的。担心过山车脱轨,担心那些千奇百怪把你固定在座位上的装置松动断裂,担心相撞,担心年龄担心身体,担心高血压担心心脏病,担心这担心那,千算万算之后,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没有问题,却不知那些非自然的体验总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倒打你一耙。你知道笑宁出了什么问题吗,你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在那对他来说或许是地狱般的两分钟之后,当我从车上兴奋地跳下甚至还嚷着要再来一次时,他脸色发青开始呕吐,察觉事情不对的爸妈二伯二伯母赶忙上前把他抬下来,之后救护车呼呼地开过来又开走,等到我再次见到笑宁的时候,他已经瘫痪了。颈动脉破裂导致血管淤塞,进而中风,紧接着引发右半身瘫痪,这看起来和过山车、和孩子都毫无联系的意外,最终愣是发生在了过山车的一个孩子身上。

我一直觉得这是我的错,不管有多少人告诉我这只是一次意外,不管我是否事先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

也许笑宁他想到了,我心里说,他本不想上去的。上那趟过山车之前他其实推过,是在我软磨硬泡之下,才和我一起坐了上去。把他整成那样,说到底我是有错的。但如果事情又仅仅是发展到这样,我心里或许还不至于那么难受。

我不知道笑宁的事情游乐园到底有没有责任,我不知道值得不值得首先考虑追责的问题,我也不知道突然间半身瘫痪,笑宁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觉得这件事有我的错,他是不是对我有了怨恨,是否对没事的我有过一些看法。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他到底有多痛苦,也不关心他的作为到底是懦弱还是坚强。我只知道笑宁是我的一个很重要的小伙伴,一个最重要的兄弟,我只知道我每天睡醒时手麻木无知觉要等一段时间都会令我十分烦躁,我只知道笑宁和我一样不喜欢天天受人照顾的感觉,我只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二伯和二伯母还吵架令我非常难受,我只知道笑宁是个和一样普通的男孩子,在当时我们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逻辑和理性。我只知道一定有一些人真的伤害了他的心,以至于在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我这样是不是很麻烦人。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寻短见的,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笑宁后来走了,不在了。事情发展得快速而又激烈,脑子还晕乎着,花却已经落下。

后来有一天,我从家里偷了两三百块钱,和家里说了一句我去上学,然后转头就去游乐园。但要进去没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像我这么大的孩子没有家长陪同买不了票。我在那里和售票员求了半天,一开始她看起来还比较友善,后来烦了也不再理我。我有些懊丧地花了三十元买了一张游乐园门外的摩天轮的票,坐了上去,有段时间可以看见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在猛冲,但是隔着玻璃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清晰可辨。每一轮下来我就再花一次三十元,坐了很久,最后甚至爸妈都找到了摩天轮下。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知道我没去上学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的,当他们唤我下去的时候,我没有理,一个人蜷缩在那节包厢的角落,眼睛透过门死盯着游乐园大门上的天空,恍惚中还能看见过山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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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10 00: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9

小学一年级报到那天,我注意到我前面的一个孩子从头到尾都跟在他的爸妈身后,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第二天真的上学了,我意外和他坐在一起,他还是那样低着头玩手指,不说话。老师一会儿组织大家挨个上去自我介绍,他上去站了好长时间,依旧低着头,倒是没玩手指,但仍不说话。等到快要下课时,他才终于略微把头抬起一点来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他说的那句话应该是在问我的名字,因为他声音太小了,我并没办法听清他在说啥。

我叫刘笑宇,我对他说,然后他就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好像想说啥,却啥也没说,又回过身去低头玩手指。这一幕莫名令我印象深刻,不知道是因为他低头了三十分钟玩手指的那部分,还是因为他愣住慾言又止的那部分。我有时胡思乱想,假如他后来长大,是否也会幻想,如果能在那三十分钟里抬起头,那么看到的世界、经历的一切是否会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而大不一样。

笑宁的事情之后,所有大人都有些担心我会受影响,爸妈更是在能看到我的时间内牢牢地用双眼盯紧我的一举一动。事实上我的确受到了很大影响,尽管表面上他们还看不太出来。笑宁出事之后,我就没有停止过询问为什么。对于很多人来说,为什么并非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也只是出于本能。我在自己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回答中总结出了一个略有偏颇的结论,这结论也让我永远记住了过山车上那抬不起头来的三十秒。

那件事之后的好几个月我不敢低头。抬着头用钥匙开门屡试屡败以至于最后钥匙落地又得抬着头去捡起来,抬着头写字而改用眼睛的余光来看自己写的字母是否准确而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我经常在这样的时刻想起笑宁。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到那个时刻把他从过山车上推下来,但我也许可以抬着头去避免也许就是发生在那三十秒低头的时间内的厄运。我在这样的时候常常分不清楚笑宁是死在了过山车上还是死于事后自杀,在这样的时候我常常更加迷糊地倾向于前者,好像笑宁从车上被抬下来时已经魂归天际,而这样的结果全在我一手造成。这样的习惯是那样不明显,以至于几个月后,当我终于明白这样的努力无济于事而自己放弃了坚持时,也没有人真正注意到它。看上去,和笑宁关系那样好的我,或许比他的其他伙伴更加淡漠和无动于衷,甚至连泪都没有流过一滴。爸妈觉得我的表现正常也好、异常也好,他们最后都逐渐放松了警惕,回到了原本正常的生活秩序中去。直到后来那天,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从摩天轮的包厢里拉出来,而我的目光仍像钉子一样被钉在游乐园上方的天空,他们才意识到这么久过来都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把我带回家之后,妈妈和我并排坐在床边,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她似乎是想要和我说什么,努了努嘴,又努了努嘴,但最后啥也没说出来,把我抱过去,搂在怀里,把手搭在我的头上反复地摩挲。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三十分钟,或许更多,但总之是我那件事后最有安全感的一次,低下头,什么也不想。末了,妈才说了一句,如果那天二伯和二伯母不在,她心里真会不知道内疚成什么样子。而她是猜到了我心里的想法,还是单纯自发地这样说,我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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